“因我要死了。”
陈玉枢面无表情。
他亲拿起一盏宫灯,近前时候,勉力朝虚皇形变图掷去。
而火苗一沾上画中水墨,便疯长起来,须臾便有焚天之势。
那些日月山河、龙凤螭豹都似活过来了一般,在火中盘旋飞动,然后一座漆黑洞门便在画中浮现,在门的另一侧,有宏大威严之声遥遥传来:
“看来,你终想清楚了?”
此时这座大殿已成火海一片,若非被老猴以大法力遮掩了过去,只怕须臾就要有禁卫将校杀来。
陈玉枢高高仰起头,他衣袍在火光中上下翻飞,如醉若狂。
其身形在那面巨大火墙的映衬下,更渺小如芥子,似是随时会被火舌顺带舔了去,再无不存。
“不错。”陈玉枢淡淡道。
在门后传来一阵笑声,隆隆震耳。
“法持神……这位居然是将自己的神道金印埋在了这画中吗?好生大胆!”老猴注目那口浮于火海的漆黑洞门半晌,赞叹连连。
……
……
火透重楼,若豁然天曙,满目尽赤。
此时陈珩看见在那口漆黑罡洞中的,是一朵大到无边的七层黑莲花,在花中端坐着一尊皂衣青冠的三首天神。
祂身形虽如天日般高大,似叫星宿都要围绕祂来做转动,但那天神的三首,只有居中处的头颅还依旧威严,左右两首俱光华萎悴,脑后神轮残破,连眼睛都已是微微阖上。
“法持神……”陈珩心道。
香火神道的神道金印不比寻常,与仙道不同,此印近乎是载道之器,一旦有坏,那金印主人自身便是如折臂膀。
但同样,此宝也是蕴有种种不可思议之能,妙用非凡。
法持神之所以将自家神道金印藏于这虚皇形变图内,只是为遮掩自己留在画中的一道念头,再无其他。
若非如此,这张图画也绝不能欺瞒过陈裕和一众神朝重臣的双眼。
而这般施为,按常理来言倒是有些大材小用了。
若是法持神亲持此印在手,战力可要再添个一二成。
虽说依旧是难以敌过陈裕,但情形至于也当好转些许。
“我将金印深埋至今,之后又舍去我掌天至今剩下的大运数来做加持,只为在此刻以念头同你说上几句话……这般代价,可真是大到无边了。”
法持神声音遥遥传来:
“陈玉枢,上回还是借泥刑偶之能,在施咒时候同你谈说几句,虽你直至今日才肯来见我,但我条件依旧不变。”
“条件?”老猴插嘴。
法持神瞥他一眼,似认出了老猴身份,脸上有一丝讽笑:
“只要陈玉枢取走两物,我便舍了本元精气,用泥刑偶去解他身上大咒。”
老猴脸露狐疑之色。
“子定人头、琅嬛造玉。”陈玉枢声音在一旁响起。
老猴慢慢扭过头去,见陈玉枢眼底一片漠然,他怔了片刻后忽拊掌大笑起来,前仰后合。
“好呀,好呀,这才是我辈中人!”
老猴不胜欢喜。
法持神冷眼看着这幕,正中那颗神首呼出口气,感慨自语道:
“我是难敌陈裕了,既他已注定是要夺我基业、坏我大道,那与其是挣扎流亡宇外,做些无用功夫,倒不如行个趣招。
看你今日模样,我这断指饲狼之行,应是有些意思了。”
老猴见陈玉枢活命有望,忙帮腔一句:“恕我直言,不知事后神王会不会应诺呢?”
“空空道人的猴子猴孙,你怎敢如此僭越?我尚不屑去欺瞒小儿,且大戏已由我搭好,便没有再拆的道理。”
法持神声音淡淡:
“你也有些道行在身,我早将这誓一字字刻在金印上,定了道契,你一看便知。”
老猴将信将疑运起神目,凝神望向那片已成火海的墨画,等得半刻后才疑道:
“我尚不明,神王为何要将这心血用来玉枢身上?神王所修大道似并非占验罢,莫非是看出了什么,才做此施为?”
法持神不答。
而此时一直沉默的陈玉枢忽开口道:
“我若做那两件事,虚皇天内将无我立锥之地,神尊既想见父子相残的戏码,那也应给我些活命之望,助我逃出虚皇天。”
法持神一讶,祂此时三首都是在发笑,轻轻拍掌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