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猴喉头滚了滚,目中不由精芒大放。
见得这幕,老猴哪里还不知道,陈玉枢此行已是得手了,且所获所得还要大大超出他的预料!
前者的婴形星玉是他们两个的活命之望。
而后者,更有种种不可思议之妙用,是虚皇众神欲求而不得的至宝,极是珍贵!
此时随琅嬛造玉现出,那颗被老猴收好的陈子定人头亦是有了感应,只见陈玉枢忽闷哼一声,眼耳口鼻处皆有浊泥争先恐后般涌动而出,似有灵智般在哀嚎咒骂,还伴随鲜血似洪奔。
这般剧痛连陈玉枢亦难忍受,躯弓若崖畔倒松,十指深深刺入掌心,伤可见骨。
周身青筋高高凸起,又一根根接着炸开!
不多时,陈玉枢动作忽一停,似僵死在原地。
而那些自他身内涌出的黑泥早将他团团裹住,再跟鲜血混杂一处,叫他如若一尊形貌狰狞的血泥偶,惨气森森。
陈珩看见老猴饶有兴致围着陈玉枢绕了几转,嘴里啧啧有声。
老猴似想说些什么,但动作也兀得僵住。
好半晌他才渐次回过神来,面上不知为何亦添出了深深一抹喜色。
此时随那些脓腥的血色污泥一块块剥落,少顷功夫,陈玉枢身形便也显现出来。
眼下在老猴面前的,赫然是一个肤如白瓷、唇色鲜红的俊美男子。
其人眉目、衣袂虽尽为血污,气度却愈清,若月明华屋,画桥碧阴,俄而风动,便满头乌黑飞扬,譬如画人。?~/微/(趣!}小?>说/ °\更.?×新±最]全,
“……”
陈玉枢缓缓看向镜中,怔了片刻,然后又将视线移向那枚琅嬛造玉,久未开口。
老猴在原地蹦了两个跟头,心情大好,而他见陈玉枢默然失神,斟酌一回,也开口劝慰道:
“你能得手琅嬛造玉跟梵号万神尊拱幡,想来也是你母的默许,母之爱子,慈如坤德呵!
不过无妨,你虽然取走了造玉,但这举止未必就是彻底断送了你母性命,以那位神王的大伟力,想必应也可吊住你母的一丝神魄,将来之事,应还有转机。”
“……”
陈玉枢闻言深深看向老猴,叫老猴茫然摸摸脑袋,不知自己是说错了哪句话。
而便在他不解时候,陈玉枢忽抹了把脸上的血污,放声大笑起来,意态飞扬。
“我原也是在这般宽慰自己,我原以为自己会不舍、踌躇,便是中道折返,老老实实俯首认罪也说不定,在母亲面前,我似也真是这样想的,可在真得了琅嬛造玉,真解了咒以后……”
陈玉枢声音顿了顿,继而喃喃低语:
“我心中唯是欣喜而已,如释重负。”
他冷笑道:
“我并不如自己想得那般光风霁月,我之所以修行不辍,内里自始至终,不过是‘畏死’一词罢了!
在生死大事面前,一切亲缘伦理、是非善恶于我其实都不过是粪土之微,早认定随时可以将之弃在脚底。
而过去种种,纲常绊我,权位缚我,使我耻于明见己心,也披上了一层世俗皮囊,认真在扮一个好子嗣、好太子!可笑直到现在,我才真正看清……”
陈玉枢缓步履来到殿外,凭栏远远望,墨发在风中狂舞如飞。
他伸手遥遥虚握,哈哈大笑:
“呵!今日方知我是我!”
老猴为他身上那股骤然腾起,暴戾恣睢的魔意所染,瞳孔不觉一缩,少顷才击节赞叹起来,不住点头附和。
“那你之后有何打算?”老猴问。
“你这副模样,想来也是替我寻好了后路,又何必多问?”陈玉枢淡淡道。
“果真难瞒过你。”
老猴一笑,指向东方:
“去胥都天,斗枢派吧。”
“胥都天,八派六宗?”陈玉枢微讶。
“方才空空老祖传了一道神意过来,他对你甚是满意,欲助你一臂之力。
而斗枢派的开派大仙曾与那位传闻中的劫仙老祖有半师之谊,与空空老祖多少亦算是同门了,再加上在道廷崩灭那时,斗枢派可是欠了空空老祖一个人情,尤其那人情更落在如今治世的神屋枢华道君之身。
有了这些,叫你进斗枢学道,应当是不难的。
而至于或有可能的流言,那琅嬛造玉倒好说,算你母亲成全,陈子定脑袋这事,也勉强能以权位争斗搪塞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