桌旁的中年男子一直默不作声,他一边聆听两个女人交谈,一边观察着夏吉祥的举动。
夏吉祥心思阴沉,神情冷厉,他连日杀戮,不自觉的带着一股煞气,被人窥视就激起反应,那种择人而噬的感觉,让观察者暗暗心惊。
而夏吉祥也毫不客气的打量他,就见此人年约四十,面色白皙,脸上戴着一副玳瑁色的圆眼镜,一身长衫,显得很有文人气质。
这文人本来就面带狐疑,见夏吉祥直视自己,禁不住抖了一抖,连忙站起来告辞道:
“媛媛既然有新客人,那么陈某就告辞,至于先前朋友拜托之事,咱们改日再谈。”
说着他站起来拱了拱手,就要往门外走。
夏吉祥心念一动,有种通缉犯被认出来的感觉,让他决定留下此人,便开口叫道:
“先生留步!怎么说走就走,既然见面就有缘分,还不知道先生名讳,不知在下可否高攀一下?!”
“不敢不敢!”文人礼貌一笑,连连拱手道:“鄙人姓陈名彬,乃是一介文人,‘申报’总编,这次是因为有个朋友吃了莫名官司,身陷囹圄,所以奉朋友请托,来找媛媛小姐帮忙赎人。”
“哦,先生是‘申报’总编,那是文化名人,大才子啊,”夏吉祥呲牙一笑,貌似不解的问:
“就凭您这身份地位,要是在租界吃了官司,大可以找律师与巡捕房管事帮忙,为何要找媛媛这样的年轻女人?”
“哦,原来您跟媛媛不熟···我明白了,难怪兄台有所不知。”
陈彬愣了愣,马上绽开笑容解释说:“媛媛小姐先前与特工总部的总大队长,吴云浦吴大队长是一见钟情,引为红颜知己,后来又聘为鸿炉掌柜,
所以在云浦先生支持下,媛媛小姐从丽都舞厅歇业出来,在此间开了这间熙悦轩,专门为云浦兄疏通监狱关系,化解江湖恩怨···”
“明白了,就是白手套,花钱赎人的中介。”
夏吉祥听懂了一撇嘴,不屑的嘲笑道:“吴云浦,还云浦先生,说白了就是吴四宝那货,目不识丁还起了个文雅名字,竟干些不是人的缺德事,
也不怕伤天害理,天打雷劈的狗东西!”
“兄台居然敢私下这么···非议吴大队长,是不是有点过分了?”
陈彬很是尴尬,他阴郁一笑,抱拳问道:“先生口气这么大,不知敢不敢报个名号,好让我这穷酸主编知道,也好登载报上,涨涨世人胆气!”
“有何不敢,不过在下籍籍无名,不劳主编大人动笔。”
夏吉祥也抱了抱拳,报出自己的化名:“鄙人张羽尘,暂时在特工总部总务科,做一个小小助理。”
“那真是幸会了,张助理,陈某告辞了。”
陈彬客气了一声,转身向大门外走去,夏吉祥也没再阻拦。
既然弄清了这家茶楼底细,为了烟土交易顺畅,他又不能与吴四宝翻脸火拼,所以就没有必要再为难此人。
夏吉祥目送他出门,便把注意力转回两个女人身上。
而这俩女人此刻正聊得入港,把臂坐在茶桌上推杯换盏,旁若无人,大有当场结拜,义结金兰的架势。
夏吉祥暗暗叹了口气,只能坐在一旁,等着谈话告一段落再说。
······
一身长衫的陈彬出门之后,便顺着大马路疾步而行,越走越快,越走越远。
等走出二三百米,这位文化人便拐进一家旅馆,掏出几枚硬币扔在前台上,催促着叫道:
“快把电话筒拿来,我要打电话举报通缉犯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