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句,清晰地砸在老和尚的心头:“我最后问你一次,明石城的德川氏驻守,叫什么名字?在哪里?”
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铁箍,死死扼住了老僧的咽喉。他毫不怀疑,只要自己再敢犹豫半分,下一刀就会落在自己脖子上。什么同盟之谊,什么藩阀威严,在自家性命面前都成了齑粉。
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,他几乎是脱口而出,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尖利变调:
“德……德川扉廉!是德川家的德川扉廉!他此刻必定在城南的歌舞伎馆‘南座’!那是他常去的销金窟!白日里也常宿在那里!”语速快得像倒豆子,唯恐慢了一分便身首异处。
王修得到了想要的答案,心中一定。她不再看面如死灰的一山一季,目光转向紧盯着老和尚的谢令君,瞬间切换成大华官话,语气干脆利落:“宰了吧!这老狐狸滑头得很,留着也是祸害!”
谢令君闻言,眼神一厉,抵在一山一季咽喉的长剑就要发力前送。
说时迟,那时快.
就在王修话音落下、谢令君杀心已动、注意力稍有分散的千钧一发之际,看似瘫软待毙的一山一季,那双浑浊的老眼中骤然掠过一丝极其阴毒狡诈的厉芒.
他蓄势已久,看似无力垂落在宽大袈裟袖内的左手,猛地一扬。
“嘭!”
一声沉闷的爆响。
一团浓稠如墨、腥臭刺鼻的惨绿色烟雾,自他袖中狂涌而出。这烟雾扩散之快,远超寻常,瞬间便将近在咫尺的王修、谢令君,以及旁边的陈三两、姬德龙等人笼罩在内。
“小心毒烟!”杨渝的惊呼声从门口传来,带着撕裂般的焦急。
谢令君离得最近,首当其冲。那腥臭之气甫一入鼻,便觉头晕目眩,眼前景物瞬间模糊扭曲。
她心中骇然,但反应亦是快到极致。在绿烟及体的瞬间,她不是后退自保,而是完全凭着本能,不顾一切地朝着王修所在的方向猛地一个虎扑。
“砰!”
谢令君将猝不及防的王修狠狠撞倒在地,用自己的整个身体死死覆盖在王修之上,同时屏住呼吸,紧闭双目,宽大的灰色布袍奋力向上掀起,试图尽可能遮蔽住身下之人。
绿色的毒烟如同活物般缠绕上来,瞬间吞噬了两人身影。
几乎就在毒烟爆开的同时,饭堂那雕花繁复的楠木藻井顶棚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巨响。
“轰隆!”大片大片的石灰、碎木、瓦砾如暴雨般倾泻而下。整个屋顶竟被炸开了一个大洞,刺目的天光混着弥漫的烟尘倾泻而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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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令君惊惧回身,模糊间只见一山一季臃肿却快如鬼魅的身影,借着毒烟与石灰粉尘的掩护,如同出膛的炮弹,击倒守窗士兵,破窗而逃。
“老贼休走!”一声清冽如冰泉断流的厉喝穿透烟尘。
谢令君虽被毒烟呛得双目赤红,泪水横流,剧烈咳嗽,但身法却快到了极致。她脸上的人皮面具已被毒烟蚀穿数处,露出底下玉白肌肤上几点刺目的红痕,嘴角亦有一丝乌血渗出,显是仓促间吸入了些许毒质。
然而她眼神锐利如鹰,死死锁定半空中那道臃肿的红影,手中长剑清啸,几个起落便已追至殿外檐角,足尖一点琉璃碎瓦,身形再次拔高,朝着松林方向疾追而去,只留下一句斩钉截铁的话语在烟尘中回荡:“你们善后!我去宰了那老秃驴!”
杨渝捂着口鼻,强忍着刺鼻的腥臭与石灰粉的灼烧感,跌跌撞撞冲入渐渐散开的毒烟区域,一把将剧烈咳嗽的王修从地上拽起,急声问道:“问清楚了吗?德川家的驻守在哪?”
王修被毒烟呛得眼前发黑,喉咙火烧火燎,但神志尚清,嘶声喊道:“南座!歌舞伎馆南座!”
“好!”杨渝眼中精光暴射,再无半分迟疑。
她猛地自怀中掏出两枚通体赤红、拳头大小的竹筒,奋力扯掉引信,双臂运足气力,狠狠向饭堂破开的屋顶大洞上方、那片被烟尘遮蔽的天空掷去。
“嗤——咻!!!”
两道刺耳欲聋的锐啸撕裂了圆觉寺的死寂,赤红色的火焰拖着长长的尾迹,如同两条暴怒的火龙,冲天而起。
即便在白昼,那鲜艳夺目的红光也清晰无比,在明石城的上空猛烈爆开,化作两团久久不散的猩红烟云。
信号既发,几乎就在红烟升腾至最高点的刹那。
“轰轰轰轰——!!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