指州府衙门内部那个三面高墙环绕、只有一个狭窄入口的方形内院广场,正是绝佳的伏击之地。
许琅勒住战马,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死寂的府衙,又抬头望了望天色。
夕阳已沉沉坠向西山,将最后几缕惨淡的余晖涂抹在州府高耸的屋脊和森严的围墙上,投下大片大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,如同蛰伏的凶兽。
“死地?”
许琅的声音很轻,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,仿佛在吟诵,“焉知不是他顾顺延的……葬身之地?”
他猛地一挥手,“魏无忌!”
“末将在!”
魏无忌心头剧震,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。
“你,随本帅入府!”
许琅一夹马腹,身下黑马长嘶一声,四蹄翻飞,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,径直冲入了州府那幽深的大门!
魏无忌眼神一凝,瞬间明白了许琅的用意。
以身作饵!
他猛地一咬牙,拔出腰间佩刀,厉喝一声:
“罪字营!护住将军!”
罪字营兵士们精神一振,紧随许琅,如旋风般卷入。
就在许琅和魏无忌的身影消失在州府大门的瞬间!
“当——!当——!当——!”
州府内最高的瞭望楼顶,三声急促而尖锐的金锣声骤然撕裂了黄昏的死寂,瞬间传遍整个宋洛城!
“杀!!!”
几乎在锣声落下的同一刹那,州府衙门内那个唯一的入口——通往瓮城广场的狭长门道两侧的高墙之上,如同鬼魅般瞬间冒出了密密麻麻的身影!
无数张强弓硬弩被拉成满月,冰冷的箭镞在最后一抹残阳下闪烁着死亡的寒光!
“放箭!”一声凄厉的咆哮从墙头炸响!
嗡——!
弓弦震响汇成一片死亡的闷雷!
刹那间,数以百计的狼牙利箭如同狂暴的飞蝗,带着刺耳的尖啸,撕裂空气,从两侧高墙之上,居高临下,朝着刚刚涌入狭窄门道、阵型尚未展开的罪字营和紧随其后的魏无忌倾泻而下!
箭雨覆盖了整个门道空间,避无可避!
“保护将军!”
魏无忌目眦欲裂,嘶吼声带着绝望的疯狂!他几乎是本能地策马加速,想要冲到许琅身前!
然而,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!
“立盾!”
一声沉稳如山的暴喝自门道入口处响起!
不是许琅,而是张定方!
他竟不知何时已率领一队精锐的重甲刀盾手,悄无声息地堵在了狭窄门道的入口处!
就在箭雨倾泻而下的前一刻,他早已根据许琅入城前的密令,指挥这队士兵将巨大的包铁方盾重重地砸在地面上,层层叠叠,瞬间组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钢铁壁垒!
叮叮当当!
噗噗噗!
密集如雨的箭矢狠狠地撞击在厚实的盾牌上,发出暴雨击打铁皮屋顶般的恐怖声响!
火星四溅!少数角度刁钻的弩箭穿透了盾牌间的微小缝隙,射中后方士兵的手臂或肩膀,发出沉闷的入肉声和压抑的痛哼,但整个盾阵却岿然不动,牢牢地将致命的箭雨挡在了门道之外!
门道内,许琅和魏无忌等人,毫发无伤!
“冲进去!杀光他们!”
瓮城高墙之上,一个身披亮银甲、面容因亢奋而扭曲的叛军将领挥舞着长刀,疯狂嘶吼。
他以为许琅的亲卫营已被箭雨钉死在狭窄的门道内,正是瓮中捉鳖的大好时机!
轰隆!
瓮城广场连接内府和衙署的几处厚重木门被猛地撞开!
早已埋伏在里面的叛军精锐步卒,如同开闸的洪水,挥舞着刀枪,发出震耳欲聋的喊杀声,朝着门道口汹涌扑来!
他们要利用人数优势,将被困的黑袍军挤压、绞杀在这狭小的死亡陷阱里!
“哼!找死!”
一声炸雷般的怒吼从瓮城高墙的侧后方传来!
是牛大力!
他根本没按那“降吏”的指引去什么后衙大牢,而是凭借蛮力,直接撞开了州府侧面一堵年久失修的院墙,率领破敌营精锐如同神兵天降,出现在了瓮城广场的侧翼!
他巨大的身躯在残阳下如同魔神,手中门板般的巨斧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呼啸,朝着正冲向门道口的叛军步兵侧翼,狠狠劈下!
“给老子死开!”
噗嗤!咔嚓!
巨斧过处,血浪冲天!
残肢断臂混合着碎裂的兵器四处飞溅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