，一股清冽的梅香顿时溢了出来，带着微微的酸甜，沁人心脾。她小心翼翼地舀出两勺酒液，琥珀色的液体在白玉盏中荡漾，映着两人模糊的倒影。

"第一杯，"她双手捧起杯盏，神色难得认真，"敬殿下母妃。"

顾景煜指尖微颤。他接过杯盏，轻轻将酒液洒在梅树下。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，在那摊酒渍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晕，仿佛真有魂灵含笑饮下这杯稚嫩的祭酒。

第二杯轮到他们自己。柳青芷学着大人模样举杯，却忍不住先舔了一口，顿时皱起小脸："好辣！"

顾景煜眼底漾开笑意，也跟着抿了一口。酒味确实生涩，远不如宫中御酿，却莫名让他想起三个月前那个盐粒纷飞的黄昏。

"好喝吗？"柳青芷眼巴巴望着他。

少年看着小姑娘被酒气熏得微红的脸颊，轻轻点头："很甜。"

"真的？"她狐疑地又尝了一口，还是被辣得吐舌头，"殿下骗人！明明......咦？"

舌尖忽然被塞进一颗蜜饯。顾景煜不知何时从荷包里取出了糖渍梅子，正抵在她唇间："这样喝。"

柳青芷含着梅子再饮，果然尝出了绵绵的甜。她欢喜地晃着双脚，忽然想起什么："啊！还有东西给您！"

她从石凳下拖出个小包袱，里头整整齐齐叠着件月白锦袍——正是三个月前被梅树枝勾破的那件。如今袖口裂痕处绣了一枝青梅花，针脚虽然歪歪扭扭，却能看出绣的人费了心思。

"我跟绣娘学的，"她不好意思地拽拽衣角，"第一次绣花，丑得很......"

顾景煜抚过那枝稚嫩的梅花，忽然从怀中取出个扁木盒："礼尚往来。"

盒中是一对金累丝铃铛，比她现在戴的要精巧许多，铃身镂空雕着缠枝纹，里头悬着的玉珠换成了红豆大小的红宝石。

"我、我头发还没长到能戴这个呢......"柳青芷摸着才到肩膀的发尾，耳朵尖悄悄红了。

"总会长的。"少年将铃铛系在她现有银铃的旁边，红宝石映着金铃，像雪地里落了两粒相思子。

风过庭院，新系的铃铛发出清越声响。柳青芷忽然指着梅树最高处："殿下快看！"

一枝迟开的青梅正立在梢头，青玉般的果实旁竟绽了朵白花，在秋风里颤巍巍地开着。

"怪事，"翠翘嘀咕，"这个时节哪来的梅花？"

顾景煜望着那朵不合时宜的花，忽然轻声道："母妃说过，梅开二度，是吉兆。"

柳青芷己经爬上石凳要去够那枝子，闻言回头冲他笑："那我摘来送给殿下！就当......就当是补上生辰礼！"

她不知道皇子生辰该送什么，只知道要把最好的东西给他。就像那坛捂了三个月的青梅酒，就像熬红眼睛绣的梅花枝，就像此刻踮脚也要摘下的奇迹之花。

少年皇子在树下张开衣袖："跳下来。"

这一次，他接住的不止是一个顽皮的小姑娘，还有整个童年最鲜活的重量。

柳青芷落进他怀里时，那枝青梅正好坠在她鬓边，白花瓣蹭过两人交叠的衣袖，沾了一点未干的酒渍。

后来很多年，顾景煜都记得那个清晨的味道——青梅酒涩中带甜，像极了初见时她塞给他的那颗蜜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