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个将门子弟围着沙盘推演兵法，木制的小旗插得东倒西歪；文官家的公子们则聚在廊下，为颜真卿与柳公权的字帖孰优孰劣争得面红耳赤。

柳青芷独坐窗前，捧着本蓝布封皮的《诗经》。阳光透过雕花窗棂，在她月白色裙裾上投下细碎的光斑。

她指尖正停在《关雎》篇，却许久未翻动一页——目光时不时飘向前排那个挺拔的宝蓝色背影。

"哟，柳小姐读的什么好书？"

尖细的嗓音如钝刀划破绸缎。柳青芷抬头，只见户部尚书之子赵宇摇着洒金折扇逼近，鹰钩鼻在脸上投下阴鸷的阴影。

他身后两个跟班一左一右堵住了退路，活像衙门里押解犯人的差役。

"不过寻常诗篇..."柳青芷下意识合上书册，腕间金铃随着动作轻响。:幻~.¤想>-姬?* ??D免??费￥??阅o?读?a这声响似乎刺激了赵宇，他眼中闪过一丝恶意的兴味。

"让我瞧瞧！"书册突然被劈手夺过。赵宇故意用脂粉气十足的腔调念道："'窈窕淑女，琴瑟友之'——"他拖长声调，目光在柳青芷初现曲线的身段上流连，"柳小姐这是思春了？"

满堂哄笑中，赵宇竟将书页贴到鼻前深嗅："啧啧，还带着女儿香呢！"书脊在他粗鲁的动作下发出不堪重负的"咔咔"声。

柳青芷霍然起身，杏眼里燃起两簇火苗："还我！"她伸手去夺，藕荷色披帛随着动作滑落在地。

赵宇将书举过头顶，另一只手竟朝她下巴勾来："叫声好哥哥就还你..."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昨日斗蛐蛐时沾上的泥垢。

"放肆！"

惊雷般的怒喝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。众人还未回神，顾景煜己如离弦之箭冲至近前。

他面色铁青，眼中寒芒如出鞘宝剑，一把攥住赵宇手腕的力道，竟让那泼皮痛得面色煞白。

"殿、殿下..."赵宇腕骨发出不堪重负的"咯咯"声，折扇"啪嗒"掉在地上，"玩笑...只是玩笑..."

顾景煜夺回《诗经》时，指尖在皱褶处轻轻抚过，如同对待易碎的薄胎瓷。

转身递给柳青芷时，声音己柔似三月春风："可有伤着？"目光落在她泛红的手腕上，瞳孔骤然紧缩。

柳青芷摇摇头，接过书时指尖微颤。那本《诗经》是她生辰时父亲所赠，扉页还有顾景煜题的小楷批注。此刻书脊己有些开裂，像只折翼的蝴蝶。

顾景煜再看向赵宇时，眸中冰霜更甚。少年皇子负手而立的身影在晨光中拉长，竟与御座上的天子有七分神似。

赵宇踉跄后退三步，撞翻了案几上的砚台，墨汁泼洒如狰狞的爪痕。

"我...我父亲是户部尚书！"赵宇虚张声势地嚷道，声音却抖得不成调，"你不过是个..."

"不过是什么？"顾景煜缓步逼近，腰间玉佩随着步伐轻晃，在青砖地上投下凌厉的影，"说下去。"

赵宇喉结滚动，后半句话硬生生咽了回去。他突然想起父亲昨夜在书房里的警告——三皇子虽非嫡出，却是今上最器重的儿子。

扑通一声，这位尚书公子竟跪倒在地，额头渗出冷汗："学生失仪！求殿下开恩！"

学堂内鸦雀无声。众人屏息望着平日温润如玉的三殿下，此刻他周身散发的威压竟让人想起御书房里那方"如履薄冰"的玺印。

"滚去庭院跪着。"顾景煜声音不大，却字字如铁钉入木，"太傅回来前，不许起身。"

待闲杂人等散尽，顾景煜方觉袖口被轻轻拉住。柳青芷仰着脸，眼中水光潋滟，长睫上还沾着未落的泪珠："为我得罪赵尚书，不值得..."

"值得。"他脱口而出，又慌忙用袖口掩住唇轻咳，"我是说..."目光扫过周围竖着耳朵的同窗，声音陡然转为官场套话，"礼部侍郎的女儿岂容轻辱？这关乎朝廷体统。"

这话说得冠冕堂皇，可当他低头为她整理散乱的书卷时，指尖却在《关雎》那页微微停顿。

那里有他去年用朱笔写的批注："乐而不淫，哀而不伤"——此刻看来，倒像是某种隐秘的告白。

柳青芷似乎察觉什么，忽然从书袋里取出个杏色锦囊。

囊面绣着歪歪扭扭的合欢花，针脚松散得随时要绽线似的。"新配的安神香，"她将锦囊塞进他掌心，声音轻如蚊蚋，"你昨夜...又没睡好吧？"

顾景煜一怔。锦囊入手微温，带着她怀中的茉莉香。

他确实因今日要见她，辗转反侧至三更天——这丫头何时学会从他眼下青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