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青芷端正跪下："臣女谨遵皇上教导——"她一字一顿，"当以百姓心为心。"

皇帝久久不语。暮色透过雕花窗棂，在他脸上投下斑驳光影。最终，他轻轻颔首："去吧。三日后朕要看到详细的考选条例。"

退朝时，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。顾景煜突然捏了捏她手指："怎么想到这个？"

"查赵垣案时..."柳青芷轻声道，"有个北狄女细作临刑前说，若她生在长安，或许能当个女先生。"

暮色中，顾景煜突然将她拉进假山阴影里。

"我的太子妃..."他呼吸灼热地扑在她颈间，"当真是..."

话未说完，柳青芷突然踮脚吻住他。远处传来宫人寻找太子的呼声，她却在他唇上尝到了血与铁锈的味道。

晚风拂面，顾景煜忽然握住她的手："累么？"

柳青芷摇头，却忍不住揉了揉发酸的腕骨——那奏章她整整写了三夜。

"看。"顾景煜忽然指向天际。一颗流星划过暮色，拖出长长的光尾。

"小时候你说，对着流星许愿最灵验。"他轻笑，"现在想许什么愿？"

柳青芷望着渐暗的天色："愿大祁女子，皆能如流星般..."她顿了顿，"照亮属于自己的夜空。"

顾景煜握紧她的手："会的。"

宫灯次第亮起，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。远处传来隐约的钟声，惊起一群栖鸦。在这暮色苍茫的皇城中，一个新的时代正悄然开启。

子时过半，柳青芷借口查检药库，独自提着绢灯往东宫去。途经梨园时，忽闻枝桠轻响。

"詹事大人好大官威。"

树影里转出个人来，玄色披风沾着梨花瓣，不是顾景煜又是谁？他右臂帛带己渗血过半，却浑不在意地晃着个青瓷酒壶："梅酒还剩最后一杯，赏脸否？"

"伤成这样还饮酒？"柳青芷拍开他递来的壶，却反手扣住他脉门，"进屋。"

东宫书房药香弥漫。她剪开染血帛带，露出横贯肘间的狰狞伤口——箭伤叠刀伤，皮肉翻卷如婴儿唇。

"左贤王临死反扑。"顾景煜任她清理伤处，语气轻松得像在说旁人，"可惜他不知这毒箭射中也无用。"

柳青芷手下一重，听他"嘶"地抽气才稍缓力道："毒？"

"解了。"他变戏法似的摸出个油纸包，"塞外雪莲，专程给你带的。"

灯下细看，那雪莲瓣薄如蝉翼，花蕊泛着淡金色，确是解毒圣品。她心头微热，面上却冷："殿下若死在边关，这花我可不敢收。"

"怎会。"顾景煜忽然凑近，呼吸拂过她耳畔，"还没喝交杯酒呢。"

热气轰地涌上面颊。柳青芷猛然后仰，却被他单手揽住后腰："别动，药撒了。"

两人鼻尖相距不过寸余，她清晰看见他眸中自己的倒影。青年身上松木混着铁锈的气息扑面而来，激起一阵战栗，柳青芷慌忙推开他。

顾景煜顺势松手，自怀中取出份密折："肃王嫡孙阿史那律，实为赵垣与外室所生。三十年来假扮北狄贵族，就为今日之乱。"

柳青芷恍然——难怪赵垣甘为内应！

窗外更鼓敲过三响。柳青芷替他重新包扎好伤口，忽道："陛下今日之举..."

"试探。"他截口，"看你会不会恃功而骄。"青年太子眸光渐深，"青芷，父皇时日无多了。"

烛火"啪"地爆了个灯花。柳青芷望向案头奏折——那里面还有份未呈的《治水十策》，是父亲毕生心血。

"明日我请旨重修河防。"她轻声道，"你...好好养伤。"

顾景煜忽然握住她手腕："等你回来了..."

"嗯？"

"把梨树下那坛酒挖出来。"他笑出一口白牙，"说好的，不醉不归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