昭元十七年,西月初八。,x.i^a,n¢y¢u?b+o¢o·k+.·c\o?m·
紫微城太和殿前,新科进士们身着蓝罗袍,头戴乌纱帽,在礼官唱名声中依次入殿。
晨光穿透云层,将金砖地面映得流光溢彩,檐角铜铃在春风中叮咚作响。
屏风后的明昭紧紧攥着杏色帕子,指尖因用力而发白。她偷偷探出半张脸,目光穿过珠帘缝隙,落在殿中央那个长身玉立的青年身上。
金銮殿内,香炉青烟袅袅。沈砚身着天青色锦袍,腰间悬着皇后所赐的龙纹玉佩,立于殿中。
他手持御笔,笔走龙蛇,一篇《治水十策》洋洋洒洒,字字珠玑。
"臣以为,治水当以疏导为主,筑堤为辅。"沈砚声音清朗,回荡在大殿之上,"江淮水患频发,非人力不可抗,实乃河道淤塞、水利失修之故。若于上游开凿支流,分洪入湖,则可保下游万顷良田。"
顾景煜端坐龙椅,冕旒垂下的玉藻遮住了他的神情,唯有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的节奏,泄露了一丝满意。
阶下群臣交头接耳,工部尚书赵衍捋须颔首,眼中精光闪烁——这年轻人所提的"鱼鳞堰"之法,正是当年先皇后《治水策》中失传的绝学。
"好一个'以闸代坝'!"赵衍忍不住击掌,"沈会元此策,可解江淮百年水患!"
"陛下。"礼部尚书郑怀仁捧着朱漆托盘出列,"今科会元沈砚,年十七,江淮人士,三场墨卷皆被考官列为'气骨峥嵘',臣观沈会元之才,当为今科翘楚。"
绯色裙角忽被穿堂风掀起,险些露出屏风外的绣鞋。翠翘眼疾手快地将小主子拽回,却见明昭耳尖己红得滴血,一双杏眼仍忍不住往殿中瞟。
顾景煜高坐龙椅,冕旒垂下的玉藻微微晃动。他指尖轻点案上墨卷,忽然开口:"沈砚。"
"臣在。"
清朗嗓音如碎玉投泉,惊得明昭帕子落地。她慌忙去捡,却听父皇问道:"若朕命你即刻赴江淮治水,你可愿放弃翰林清贵?"
满殿哗然。新科进士们交换着眼色——按祖制,一甲三人当首入翰林,这是多少寒窗十年的学子梦寐以求的清贵之路。
沈砚却己伏地而拜:"臣愿明日就启程。"他抬头时,目光如炬,"家父曾任河工,臣自幼随父踏遍江淮堤岸。若蒙陛下不弃,臣愿即刻赴任。"
屏风后传来细微的瓷器碰撞声。明昭失手碰翻了茶盏,此刻正被翠翘手忙脚乱地擦拭裙摆。顾景煜余光瞥见那抹慌乱的身影,唇角微扬。\x~i+a.n,y.u-k`s~.?c`o_m?
"好!"朱笔在金榜上重重一点,"朕点沈砚,为昭元十七年一甲第一名,赐进士及第!"
琼林宴上,沈砚三元及第的消息己传遍京城。
新科进士们齐聚一堂,觥筹交错,谈笑风生。沈砚身着御赐绯色状元袍,金花乌纱帽衬得他眉目如画,比那日江南雨巷中的落魄书生不知耀眼多少倍。
他端坐首席,手中执一盏清酒,唇角含笑,却始终未沾一滴。
明昭躲在回廊的朱柱后,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帕子。她今日特意挑了件杏色纱裙,发间只簪一支白玉茉莉钗,既不过分招摇,又不失公主的矜贵。
"躲这儿做什么?"柳青芷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,手里捧着个锦盒,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,"不去贺你的状元郎?"
明昭耳根瞬间烧了起来,连带着脖颈都染上一层薄红:"母后!谁、谁说是我的......"
柳青芷轻笑,伸手替女儿理了理鬓边微乱的碎发,随后将锦盒打开。里面是一对羊脂玉佩,晶莹剔透,正是当年顾景煜送她的定情信物之一,内侧刻着细小的"昭"字。
"拿去。"她将盒子塞进明昭手中,指尖轻轻点了点女儿的手背,"你父皇当年送我的时候,说这玉养人,戴久了,连心都能养透。"
明昭捧着玉佩,指尖触到温润的玉质,心跳竟不由自主地快了几分。她咬了咬唇,忽然抬眸:"母后,您和父皇......当初是怎么......"
"怎么应允的?"柳青芷望向宴席中央的顾景煜,眼中柔情似水,"你父皇说,若他早点把我娶进门,就能早些丢开政务,带我游山玩水去了。"
明昭噗嗤一笑:"原来父皇打的是这个主意!"
柳青芷捏了捏女儿的脸颊:"你呢?打算什么时候让沈砚知道你的心思?"
明昭的脸更红了,低头盯着自己的绣鞋尖:"我......我还没想好.....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