抹了把嘴,文件夹摔在桌上震得茶杯叮当响,"从下周开始,工人上下班要过三道金属探测仪。"
哈哈女士的烟头在玻璃缸上轻轻磕打:"李经理说的?"
"他还有空说这个?"阿钱突然冷笑,从口袋掏出皱巴巴的速效救心丸,"刚才在厂区门口,保安和工人打起来了。有个老油条把螺丝刀藏进饭盒,安检的时候……"他突然卡壳,喉结急速滚动。
阿瑶的笔尖戳破了纸张。
"后来呢?"哈哈女士的声音像飘在云层里。
!"后来?"阿钱突然暴起,椅子腿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尖叫,"后来保安队长把电棍捅进他嘴里,说再闹事就按恐怖分子处理!"他的领带夹崩开,在瓷砖地面上弹跳着滚向墙角。
茶水间陷入诡异的寂静,只有通风管道发出困兽般的呜咽。阿瑶弯腰去捡领带夹,瞥见阿钱西装下摆露出的半截皮带——是地摊上二十块钱的劣质货,金属扣已经掉漆。/二^8,墈?书.惘¢ \追,最.歆¢章?踕?
"知道李经理为什么总讲唐僧的笑话吗?"哈哈女士突然掐灭烟头,猩红的火光在玻璃缸里挣扎两下,熄了。
阿钱正用袖口擦眼镜的动作顿住,镜片上留下两道汗渍。
"他说唐僧是陈光蕊的儿子,外公是凌烟阁功臣。"哈哈女士的指甲敲着桌面,发出笃笃的声响,"可西天取经路上,谁认他这个身份?妖精要吃他,和尚要赶他,连皇帝老儿送的通关文牒,都抵不过如来佛祖的一句经文。"
阿钱的眼镜腿在鼻梁上压出红痕,他盯着通风口盘旋的灰尘,突然嗤笑出声:"所以呢?"
"所以这行当里,文凭不如焊工证值钱。"哈哈女士从包里掏出香水喷了喷,空气里瞬间绽开带刺的玫瑰,"上个月总部分来的那个海归硕士,现在天天在火车站举牌招人。"
阿瑶突然站起来,椅子在地面拖出长长的哀鸣:"可我们明明可以……"
"可以什么?"阿钱猛地转身,眼镜歪斜地挂在耳尖,"像工会那样组织工人维权?还是学慈善机构搞免费培训?"他突然剧烈咳嗽,指缝间漏出几粒白色药片,在瓷砖上弹跳着滚进角落。
哈哈女士从鳄鱼皮包里摸出新的药瓶扔过去,瓶身印着全英文标签:"缓释胶囊,比你的硝酸甘油管用。"她看着阿钱手忙脚乱地拧开瓶盖,轻飘飘补了句:"李经理让我转告你,这单要是成了,明年区域经理的位置……"
阿钱吞药的动作突然停滞,药片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。他抓起凉水杯一饮而尽,冰水顺着下巴淌进领口,洇湿了胸前那块皱巴巴的布料。
"他前年也是这么说的。"阿钱的声音像生锈的锯子,在寂静的茶水间格外刺耳,"当时我带着二十个学生工,在火车站蹲了三天三夜。"
阿瑶突然想起入职那天,她看见阿钱蹲在落地窗前喂鸽子。阳光透过玻璃幕墙,在他身上镀了层金边,像尊悲悯的佛。可此刻他佝偻着背站在阴影里,活像被生活压折的芦苇。
"叮——"微波炉发出提示音,哈哈女士起身去拿加热的咖啡。瓷杯与桌面相碰的清脆声响里,她突然开口:"李经理还说了,这批工人要赶在月底前到位。"
阿钱的瞳孔骤然收缩,他摸出手机划拉两下,锁屏照片是张全家福——穿校服的女孩抱着泰迪熊,妻子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。照片边缘泛黄,像被无数次摩挲过的护身符。
"我女儿下周开家长会。"他突然说,声音轻得像飘在空中的羽毛,"老师说要穿正装。"
阿瑶的笔尖在"缺口297人"上划出长长的蓝线,她想起今早看见阿钱在楼梯间吃胃药,药瓶标签被磨得看不清字迹。当时他对着手机说:"乖囡,爸爸下周肯定去。"
茶水间的门再次被推开,穿工装的保安探头进来:"钱哥,李经理让你去趟厂区。"他顿了顿,目光在阿钱皱巴巴的衬衫上停留片刻,"说是有批新到的防护服要过目。"
阿钱应了声,抓起文件夹往外走。经过哈哈女士时,她突然伸手帮他扶正领带夹,金属扣在灯光下闪过冷光。
"记得让工人签补充协议。"她附在他耳边轻声说,香水味混着咖啡苦涩,"就说……就说厂区新装了空气净化设备。"
阿钱的脚步顿了顿,最终没有回头。阿瑶盯着他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,忽然发现他的后颈处贴着块膏药,边缘已经卷起,露出底下发红的皮肤。
"知道为什么中介都要供关公吗?"哈哈女士突然开口,瓷勺搅动着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