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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7章 阿彩

出声。那些数字像极了当年阿彩工位上的绿萝,在空调房里挣扎着,等待某天能触到窗外的阳光。

山门外的四大金刚依然沉默。皮特哥知道,琵琶弦该换了,龙蛇眼珠掉了漆,增长天王的宝剑沾了灰,唯有托着的多闻宝塔,在每个加班的深夜,都亮着盏不眠的灯。

深夜加班时,他看见阿彩又在偷偷修改岗位信息。电脑屏幕的蓝光映着她睫毛,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影。"中介不是慈善堂。"这句话他说了三年,说给自己听,也说给每个试图在规则缝隙里种花的人听。

直到那场意外。建筑工老张从脚手架坠落,包工头消失无踪。阿彩举着变形的安全帽冲进办公室时,他正在给客户倒茶。茶水溢出杯沿,在胡桃木桌面蜿蜒成河。

"皮特哥,工伤认定需要原合同复印件。"阿彩的声音像绷紧的弦,"但当时你说服客户签的是劳务协议……"

他望着窗外霓虹,突然想起总经理办公室那幅《猛虎下山图》。原来自己才是被困在玻璃罩里的困兽,那些年替求职者争取的每分钱,都是抽在身上的荆条。

升职宴那晚,皮特哥对着镜子系领带。镜中人西装革履,眉骨处的疤痕被粉底盖住——那是三年前阻止工头时留下的勋章。酒会上,他举杯挡开总经理递来的雪茄:"王总,劳务派遣员工社保……"

"啪!"酒杯相撞的脆响惊飞了窗外的白鸽。他看见总经理眯起的眼缝里闪过精光,像极了当年工头叼烟的模样。

"现在该叫您皮总监了。"阿彩把辞职信拍在他办公桌上时,绿萝的黄叶正簌簌落下。她指着新修订的《劳务派遣暂行规定》:"上个月刚实施的法规,您比谁都清楚。"

皮特哥转动着尾戒,铂金戒圈在灯光下泛着冷光。他想起老张残缺的右手,想起阿彩柜子里那摞考研真题,想起总经理办公室那幅《猛虎下山图》的落款——原来猛虎从未下山,只是换了副皮囊。

"中介所是座山门。"他点燃阿彩留下的辞职信,火舌舔舐着"仁义道德"四个字,"四大金刚镇守四方,有人持剑开道,就要有人托塔镇妖。"

阿彩转身时撞翻了那盆绿萝。陶土碎裂的声响里,皮特哥忽然想起那个暴雨夜。当时他拽着阿彩在雨里狂奔,雨水混着泪水冲花了她的眼线,像两只刚出壳的雏鸟。

如今雏鸟要飞往南方,而他站在山门内,看着新来的实习生们对着铜像作揖。持国天王怀里的琵琶换了新弦,广目天王腕间的龙蛇褪了漆皮,唯有增长天王的宝剑依然寒光凛冽,多闻天王的宝塔又重镀了层金箔。

"总监,宏远建筑要裁撤三十名工人。"秘书推门而入,合同书在风中哗哗作响。

皮特哥在裁员协议上盖章时,听见楼下传来争执声。新来的项目专员正拦着个拄拐杖的老人,老人怀里抱着褪色的安全帽,像抱着整个世界的重量。

他突然想起阿彩离职那天下着雪。雪花落进她发间,转瞬就化了,像那些终究没能熬过寒冬的理想。而此刻春寒料峭,办公室的空调嗡嗡作响,他往保温杯里丢了粒枸杞,看它载沉载浮,如同所有在规则里求生的人。

《山门内外2:荔枝劫》

皮特哥把玩着新得的犀角杯,冰裂纹里渗着暗红血渍。这是客户送的"小玩意儿",就像那些藏在合同条款里的陷阱,总裹着蜜糖色的外衣。

"皮总监,宏远建筑工人的补偿金……"秘书欲言又止,文件袋边缘磨出了毛边。

他盯着杯中晃动的红酒,忽然想起阿彩离职那天的雪。雪花落进她脖颈,融化时像极了工人们领到欠薪时滚落的泪。当时他骂她烂好人,说中介所不是解忧杂货铺,现在想来,那姑娘何尝不是一颗鲜荔枝,被人从枝头摘下,在权力的马嵬坡上滚了满身泥。

"按新规办。"他放下酒杯,玻璃底在桌面敲出清脆声响。新规是上个月刚修订的,把工伤赔偿砍到原价的七成。总经理在董事会上夸他"终于开窍",却不知他连夜删改了十三条不平等条款。-m¢a-n′k?a.n?s?h-u^.`c/o,m′

阿彩就是这时候闯进来的。她抱着个纸箱,绿萝从破洞里探出头,叶片蔫头耷脑。"皮特哥,"她还是改不了口,"老张的右手,真的只能赔三万?"

皮特哥望着窗外霓虹。对面工地灯火通明,像座不夜城。老张就是在那里摔断的手,当时包工头指着"自愿放弃社保承诺书",说白纸黑字写得清楚。他记得阿彩当时把文件撕得粉碎,纸屑飘在暴雨里,像一群折翼的白鸽。

"坐。"他指指真皮沙发,那是上个月客户送的"谢礼"。阿彩没动,帆布鞋在波斯地毯上蹭出灰痕。他忽然想起她刚入职时,总爱穿那双洗得发白的帆布鞋,说这样跑人才市场方便。

"中介所是山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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