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来他叫凌言……真是好听的名字,就像他这个人一样,好看得不像真人。`1′4~k¢a·n¨s~h!u!.,n+e!t·
后来他发了高烧,昏迷中觉得有人一直在照顾他。
喂他喝药,替他擦身,甚至在他说胡话时,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。
等他醒来时,看到凌言趴在床边睡着了,墨发散落,长睫在眼下投下阴影,平日里冷冽的眉眼此刻显得格外柔和。
“师父……”他轻声唤了一句。
凌言立刻惊醒,递过一杯温水,凤眸里带着血丝:“醒了?感觉如何?”
那一刻,苏烬忽然觉得,过去十三年吃的所有苦,好像都值得了。
凌言将一枚刻着“言”字的玉佩递给他,说:“这是我入门时,仙尊送我的,现在给你。”
玉佩触手温润,带着凌言身上的梅香。苏烬攥在手里,觉得比任何宝物都珍贵。
再后来,凌言握着他的手教他握剑,一遍遍地纠正他的姿势。
他资质平庸,学什么都慢,时常被其他弟子嘲笑。
练剑时不小心伤了手,躲在角落里哭,凌言找到他,什么也没说,只是坐在他身边,用手帕替他包扎伤口,然后慢慢讲起自己初学剑时的糗事。!优!品·晓-说′罔! ¢已/发^布!罪*辛,章^結·
“我第一次握剑,连剑穗都抓不住,被仙尊罚站了一夜。”凌言的声音很轻,凤眸里漾着笑意,“所以你不用急,慢慢来。”
那时的凌言,眼里总是有光的,对他总是有耐心的。
可什么时候开始,他眼里的温柔被不耐烦取代?什么时候开始,他记住的只有乌木鞭的疼痛和冰冷的眼神?
是从他被测出是从凌言无情的责罚开始吗?是从那三十断骨鞭开始?还是……从他自己开始猜忌、怨恨,故意惹凌言生气开始?
“师父……”苏烬埋首在凌言颈窝,那里已经没有了熟悉的梅香,只剩下淡淡的血腥味,“上一世……我错了……”
“你明明可以不用这样的……”苏烬的眼泪滴在凌言胸口的伤口上,“你明明可以让他们操控我……为什么……”
山风穿过山谷,带来远处长安的晨钟。阳光彻底升起,将整个山巅染成金色。
“师父……你看这日出……”苏烬抬起头,泪眼朦胧地望着天际,“真的很暖……”
他轻轻抱起凌言,让他的脸颊对着朝阳。
星霜剑在一旁微微震颤,剑身倒映着两人的身影,一个泪流满面,一个寂静无声。叁巴墈书旺 埂鑫罪快
他低下头,额头抵着凌言的额头,像过去无数次撒娇那样,只是这次,再也得不到回应。
“师父……我带你回家了……”
“长安的日出……真好看……”
盛夏的风裹挟着蝉鸣与市声,从长安朱雀大街的尽头漫上来时,苏烬正抱着怀中的人,一步步踏入城门。
日头毒辣,晒得青石板路发烫,可他怀里的凌言却凉得像一块浸了冰水的玉,连那身本应染上暖意的月白袍,都透着挥之不去的寒气。
他寻了家僻静的客栈,名为“晚香居”,取的是后院那株老桂树的意。
掌柜的见他抱着个人,面色苍白得吓人,本想多问几句,却在触及苏烬那双空洞泛红的眼时,把话咽了回去——
那眼神里的悲恸太过沉重,像一座压垮了所有生气的山,让人不敢多言。
“一间上房,”苏烬的声音沙哑得厉害,像是被砂纸磨过,“要靠后院,安静些。”
他抱着凌言上楼时,脚步很轻,生怕惊扰了怀中“安睡”的人。
木门“吱呀”一声推开,屋内光线不算明亮,却正好能看清榻上的纹路。
苏烬将凌言小心翼翼地放下,平铺在床榻上,这才发现他后背的衣衫早已被血浸透,干涸的血迹黏在布料上,呈现出触目惊心的暗褐色,边缘甚至结了痂,与皮肉紧紧相连。
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,猛地一疼,苏烬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哽咽。他取来热水,拧干了帕子,先轻轻擦拭凌言的脸颊。
指尖触到那微凉的皮肤时,他猛地一颤。
眼前的人,曾是那样鲜活,凤眸微挑时带着疏冷的笑意,唇角勾起时能融化千年冰雪,可现在,只有苍白与死寂。
他细细擦去他脸上的血污和尘土,露出那张依旧俊美的脸,只是眉宇间再无往日的冷冽或温柔,只剩下永恒的沉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