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念更是惊得张大了嘴,捅了捅身旁的苏烬,压低声音道:“喂!苏烬!师父什么时候会弹琴的?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?他整日不是碰剑,就是看书,从没见他摸过琴!”
苏烬没有回答。,w′b/s·z,.¢o*r/g_他的目光死死锁在台上那人身上,指节却在袖中悄然攥紧,掌心渗出薄汗。霍念的话像一根细针,刺破了他强行筑起的壁垒,让那段被血色与寒冰封藏的记忆,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——听雪崖的寒冬,总是下着漫天的风雪。灭道仙君将凌言囚禁在崖顶,用阵法将整个听雪崖束缚,也缚住他的自由。那日他刚从一场血腥的屠戮中归来,玄衣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,推开门时,却看见凌言独自坐在院中的老梅树下。雪落满他肩头,白衣几乎要与风雪融为一体。他伸出手,指尖轻轻拂过梅枝上凝结的冰棱,口中竟低低哼着一段旋律。那调子很轻,很淡,像破碎的梦,在呼啸的风雪中几不可闻,却偏偏像一把钝刀,割在苏烬心上。后来有一日,他不知从何处寻来一架断了弦的古琴,扔在凌言面前,语气是惯有的暴虐:“闷了?弹琴给本座听。”他以为那人会拒绝,会像往常一样用清冷的目淡淡看他一眼。@-求?书可凌言只是沉默了许久,然后拾起那琴,寻来新弦,一点点将它修好。再后来,每到风雪夜,听雪崖的梅树下,总会响起那样清寂的琴声。没有技巧,没有章法,只有无尽的空茫与悲凉,像在诉说一个被碾碎的灵魂,在永夜里独自徘徊。那时的他不懂,只觉得那琴声很好听,好听的让他有些烦躁,却又忍不住一次次在杀戮归来后,默默站在风雪中,听着那琴声,让浑身的血腥气被这清冷的调子一点点浸透。“苏烬?苏烬你发什么呆呢!”霍念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。台上的琴声不知何时已近尾声,最后一个音符如露珠坠入心湖,漾开一圈浅浅的涟漪。凌言抬眸,目光扫过台下,最终落在苏烬身上。四目相对的刹那,苏烬看见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,随即又恢复了惯常的淡漠。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,比明澈长老表演时更盛。凌言微微颔首,算是回应,转身走下高台。苏烬抬头看向他,喉间一阵发紧。上一世梅树下的风雪与这一世中秋夜的月光重叠在一起,眼前人的白衣依旧,琴声依旧。¨h¨u_a,n_x*i~a*n-g.j·i+.~n+e¨t¨可这一次,他不再是那个手握屠刀的灭道仙君,他是苏烬,是想护着他、守着他的苏烬。他伸出手,在凌言即将走过时,轻轻拽住了他的袖角,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,带着一丝后怕的沙哑:“阿言……”凌言停下脚步,回头看他。月光落在他脸上,映着他微蹙的眉,眼底却没有了方才抚琴时的空茫,只剩下沉静的波澜。苏烬看着他,心中那点因回忆泛起的苦涩,忽然被一种近乎滚烫的庆幸所取代。还好,这一世,在这朗朗明月下,听他弹琴,而不是在风雪中,听那碎人心魄的悲凉。 他松开手,指尖却悄悄蹭过凌言的手背,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温和,“师父方才弹琴的样子,很好看。”揽月殿内的觥筹交错渐渐被一阵细碎的“噼啪”声打断。先是一道银白的光划破殿外的墨色夜空,紧接着,“嘭”的一声闷响炸开,碎成千万点流萤般的火星,簌簌往下坠。殿中正在收拾杯盏的弟子们霎时停了动作,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“放烟花了!”,整座大殿顿时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,瞬间喧闹起来。霍念本就喝得两颊通红,此刻眼睛比天上的星子还亮,一把勾住身旁沈澜的肩膀,连拖带拽地往外冲:“沈澜!走走走!去外面看!听说今年的烟花有兔子形状的!”沈澜被他晃得脚步虚浮,发冠都歪了几分,却也由着他拉着,嘴角无奈又纵容地扬了扬,两人跌跌撞撞地汇入涌出门的人流里。苏烬一直留意着身旁人的动静。凌言方才喝了小半杯桂花酿,耳根泛起一层薄红,此刻正望着殿外那转瞬即逝的光痕,眸光沉静。苏烬伸手,轻轻牵住他微凉的指尖,掌心相贴时,凌言的指尖下意识的蜷缩。“师父,我们也出去看看?”他声音放得很柔,带着夜色里独有的温软。凌言转过头,月光透过殿门的缝隙落进他眼底,映得那点红愈发清晰。他没说话,只是任由苏烬牵着,随着人流走出揽月殿。殿外的广场上早已站满了人,笑闹声、弟子们的惊叹声混着烟花炸开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