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抿住唇角的弧度,长叹一声,“竟这样快就要走了……”
得意忘形,萧应问早晓得她恨不得他滚得远远的,只不过此时亲眼见着她是如何欢欣雀跃的,心下却是另一番黯然滋味。·卡¢卡¨小.说¨网. ~更′新/最\快+
罢了,既她执意要嫁裴听寒,他未必不能成全。
萧应问自嘲笑了声,故作遗憾摇摇头,“也是可惜,某本想着庄冲有这样的本事,不若案子过了便招作不良人协侦缉之职……”
李辞盈终于是止住了笑,不可置信上前一步,“郎君不是玩笑话?”
萧应问扶了额角,笑道,“可三娘说——”
分明要有了决断,却有意要逗弄人家的,这会子可真笑得不行了,李辞盈咬咬牙,“您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好了。”
此番恩德之下,萧世子提出要去南门吃一顿便饭索为“报答”,李辞盈又岂会小气?
与姑母说明有大人物来家中做客后,她当即去陆家选了一只肥硕的三黄鸡,卯时一刻起锅烧水,足足炖了三四个时辰,这会子也懒管左邻右舍做何感想,自掀了盖子来闻——
醇香浓郁,鲜烂入味,热腾腾的白气直扑鼻尖,怎么得也能让他满意罢?
萧世子十分讲理,至申时推门做客,还拎来一盒酱菜,而他身后——
已于院中整装相迎的李家人均抬首望向他们。¨零?点-看\书` `更`新,最_全?
萧应问惭愧道,“实在家中管得严,不得已与侍卫同来,望三娘与姑母切勿介意,他只站在一旁便罢了。”
李辞盈怔愣瞧着萧应问身后带着饕纹银面的庄冲,才知为何前者会莫名提出要来南门吃这一顿饭。
既往新生,怎能不光明正大回家一趟?
第44章 “赤色绸纱。”
家贫累苦, 李家几口人常年自个儿都吃不饱饭,更别说宴请客人。+完+本`神?站? +更¨新~最~快+这回是临时拖了桌椅到院中来用,李辞盈本是怕萧世子不愿与小儿同桌,才在旁支了张矮几预备给蛮儿、面儿用。
这会子李兰雪听着说什么侍卫不便与主家同桌分食, 便又张罗着在矮几旁搁了张圆凳让庄冲坐。
两个小的早在看见庄冲腰间那柄威风凛凛的宝剑时已雀跃到了极点, 一左一右围着人家问个不停,只恨不能当场与他学个两招。
于是这一顿饭算吃得宾主尽欢, 李辞盈明白萧世子一向挑剔, 日前就已将桌椅器皿清理得透亮发光, 因不想他的清高姿态让家中人觉得为难, 还咬牙斥资采买一只新瓷碗专供给他用。
也不知是不是人之将死——不对, 李辞盈摇摇头,是人将远行,其言也善——萧应问此来似变了个人,言辞恭敬谦让, 举止温和礼容,与荒城野妇畅谈不止, 甚至顺手为李兰雪舀了一勺子汤。
这会儿想想, 其实萧世子足够仁义, 庄冲昨日服了白丸本该受万蚁噬心之痛, 也是前者运气为他疏了血脉, 才得有惊无险。
李辞盈侧眼见着矮几上三人其乐融融, 深觉这一桌家常便饭实难报答萧应问的恩情。
而且——李家人食量之巨难以想象,萧世子进食细嚼慢咽,根本不敌此间几位饕餮风卷残云, 天儿还没暗,他带来的那一屉精美的酱菜都被瓜分完毕了。
李辞盈难得惭愧, 也是这一念之下,她忽然想起了仍埋在老宅之中的一坛桑落酒。
“不错。”李兰雪也记起了这事儿,忙推了李辞盈起来,“咱们搬到南门时候也没去启,多少年过去,这会子喝怕就是最好的,快快去取了过来。”
李辞盈“哎”声答应着,立即就提裙站起身要去拿墙围上摆着的一把镐斧。
萧应问哪里稀罕* 这点子东西,方说了句“不必麻烦”,又听李兰雪絮絮叹道,“那还是盈娘三岁时她阿姐亲手埋下的,唉,遥遥想着似还在昨日……”
哦,三岁埋下的酒酿,按大魏民俗,本该留在女郎成亲后与郎子共饮的。
当然,用来待客也未尝不可,既然她们如此好客,萧应问不便三番推却。
他负手站起身,说道,“酒坛沉重,某与三娘同去,也好给她搭把手。”
老宅与南门略有些距离,也是多年没有修葺的缘故,摇摇欲坠一间茅草屋,就位在陆家院子后边的巷子里。
正值黄昏,暮色霞光倾满了这狭窄的小巷,两人于烟络迤逦中并行其间,也好似踏尽了残鸿,那时微风扫落辉,墙头新芽横斜烂漫,是远山滟滟轻云散,无处不诉别离。
“郎君?”
萧应问回了神,垂眸瞧向她,“怎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