局时,一位英国技师送的。表盖打开,里面刻着一行洋文:\"时间会证明一切。\"
加急电报的火漆印在烛光下泛着暗红,金陵商会会长楚丝镛指尖划过还有油墨味的电报,西洋座钟的齿轮声在空荡的议事厅里格外清晰。自京城乱局爆发以来,这是金陵商会首次召集全体股东 —— 柚木长桌上摆着未动的碧螺春,氤氲的水汽混着雪茄烟雾,将三十六位江南巨贾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。
“曾家主母刚派人送了帖子,” 楚丝镛叩击着红木桌面,镶玉的指节敲出沉稳的节奏,“说是镇南镖局的镖队在徐州遇袭,怕是赶不回来了。” 他身后的落地窗外,秦淮河画舫的灯火明明灭灭,却照不进这间戒备森严的密室。二十名荷枪实弹的护卫守在廊下,枪管上的寒光映着夜色,冰冷的可怕。
“中堂的信呢?” 说话的是盐商巨头汪直,他转动着翡翠扳指,金丝眼镜滑到鼻尖,“太后西狩都三天了,陕甘的电报却越来越少,莫不是线路被乱兵劫了?” 话音未落,墙角的留声机突然发出刺啦声响,里面传出断断续续的外文 —— 那是商会新购置的情报监听设备,此刻正播放着驻南京日不落领馆的密谈录音。
楚丝镛从紫檀木匣里取出信纸,宣纸上的蝇头小楷还带着墨香:“中堂说,恭亲王的人已在兰州设立‘皇商督办处’,要把咱们在河西走廊的铁矿收归官办。” 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脸色骤变的铁矿大亨们,“最要紧的是这句 ——‘洋夷之法,可行于东南’。”
“洋夷之法?” 丝绸巨擘沈万山猛地站起,锦袍下摆扫翻了茶盏,“莫不是要学洋人闹独立?” 他的话音刚落,厅外突然传来几声枪响,紧接着是护卫的低吼。众人纷纷摸向腰间的左轮手枪,却见楚丝镛抬手示意无妨:“是在处决给旗人通风报信的账房。”
气氛瞬间凝固。楚丝镛走到地图前,指尖点在长江流域的红点上:“诸位请看,我们控制着江南七省的航运,上海的纱厂、安庆的兵工厂、景德镇的窑口 ——” 他的指甲划过赣粤边界,“只要切断漕运,陕甘的朝廷就成了没牙的老虎。”
“可朝廷还有汝阳王,还有天津的十万新军!” 有人提出质疑。
楚丝镛冷笑一声,从卷宗里抽出份密报:“新军提督袁凯的三姨太,是我们商会的绣娘。至于汝阳王……” 他指向窗外停泊的火轮船,“有这些玩意还怕他”
这时,一直沉默的钱庄大鳄朱之瑜开口了,他推了推老花镜:“中堂说‘时机已近’,究竟是何时?”
“等太后下令变卖江南织造局那天。” 楚丝镛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芒,“到时候,我们就以‘护持商脉’为名,通电全国独立。”
厅内响起一片抽气声。汪直颤抖着点燃雪茄:“这可是灭族的大罪!”
“灭族?” 楚丝镛指向墙上的《江南商税图》,上面用红笔圈满了被官府苛捐杂税逼垮的商号,“再不退路,我们迟早要被那些王爷贝勒啃得连骨头都不剩!”
就在这时,留声机里的外文突然清晰起来,翻译官脸色煞白地转述:“日不落领馆说…… 朝廷已答应将苏杭铁路权交给俄国人。”
“好!好一个卖国朝廷!” 沈万山猛地砸碎了茶杯,瓷片溅在众人脚边,“楚会长,我们听你的!”
窗外的秦淮河突然炸开一串焰火,映得议事厅的玻璃幕墙通红。楚丝镛看着众人眼中燃烧的野心,缓缓展开了早已拟好的《江南自立章程》—— 首条便是 “商贾有参政权,严禁官吏苛索”。当墨笔落在落款处时,远处传来更密集的枪声,那是商会私兵在肃清最后一批反对者。
在楚丝镛的心中,除了面前的三十六家巨贾和他们背后的世家势力,还有一人不能忽视,尤其是苏杭铁路的实际控制权可是在对方手里啊。
“天荡府君元湛,听说你才是京城乱局的黑手啊!”
楚丝镛轻轻叹息了一声,目光在《江南自立章程》上久久到失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