紫微城笼罩在一片素白之中，九重宫阙的飞檐下悬着三尺白绫，随风轻晃如雪浪翻涌。?s-o·s^o￠x!s!w*.*c·o+m+

礼部拟定的三个谥号静静躺在金丝楠木案上，墨迹未干。

柳青芷站在紫宸殿的窗前，望着殿外那株新栽的梨树。先帝驾崩己过七日，枝头的花苞却在这寒意料峭的早春倔强地绽放，洁白如雪。

"陛下。"礼部尚书郑怀仁跪呈奏章，打断了她的思绪，"臣等谨拟先帝谥号为'仁'，取《谥法》中'慈惠爱民曰仁'之意。"

柳青芷指尖轻抚案上那支凤纹玉簪。晨光透过素纱窗棂，在簪头凤凰的羽翼上投下细碎光斑。她看见顾景煜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。

"太薄了。"新帝声音很轻，却让满殿大臣屏息，"再加'圣'字。"

郑怀仁愕然抬头，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："陛下，按制只有开国......"

"朕知道。"顾景煜打断他，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，"先帝在位二十一年，平北狄、修漕运、开女科，哪件当不起'圣'字？"他转向柳青芷，目光中带着询问，"皇后以为如何？"

柳青芷望着灵前长明灯，想起先帝临终那句"早生贵子"的调侃，轻声道："再加'睿'吧。《谥法》云'圣知通微曰睿'，先帝确是如此。"

"圣仁睿皇帝。"顾景煜在口中品咂着这几个字，忽然红了眼眶，"准。"

殿外传来细碎的环佩声。皇后——如今该称太后了——跪在紫宸殿外，素衣散发，未戴凤冠。

她腕间那串檀木佛珠己深深陷入皮肉，渗出暗红血痕。昔日华贵的面容憔悴如秋叶，眼角细纹里嵌着未干的泪。

殿门开启时带起一阵穿堂风，顾景煜缓步而出，冕冠垂下的十二旒珠在晨光中流转，遮住了他眼底翻涌的情绪。太后重重叩首，额头抵在冰冷的青石板上："陛下……本宫有罪。"

阶下百官屏息。

顾景煜垂眸看她，静默如松。良久，终是伸手虚扶："先帝遗诏，尊母后为太后。"

"他……"太后浑身一颤，浑浊的泪冲开面上脂粉，"他竟还愿尊我为太后？"

"父皇一生重情。"顾景煜望向奉先殿方向。那里停灵的梓宫旁，还摆着先皇后的牌位，"母后若真心悔过，便去永陵守灵吧。"

太后怔然，忽而惨笑一声："他终究……比我看得透。?￡精+武￠{小±|1说2网`e ?最a￥新.×章a节:更\新/?￠快;."她缓缓起身，褪下腕间佛珠，双手奉上。

"这串佛珠……是先皇后当年所赠。"她摩挲着最中间那颗刻着往生咒的珠子，"我日日戴着，却从未念过一句佛。" 她闭了闭眼，"如今……该还给她了。"

顾景煜接过佛珠，指尖摩挲过己被磨得发亮的檀木珠，低声道："母后保重。"

太后深深一拜，转身离去，背影佝偻如老妪，再无当年凤临天下的威仪。

三日后，新帝登基。

寅时的更漏声穿透重重宫帷，坤宁宫的鎏金蟠枝灯将两道依偎的身影投映在茜纱窗上。柳青芷指尖拂过十二章纹衮服上的日月星辰，金线在烛火下流转着细碎的光。

她忽然发现龙纹腰带的玉扣有些松动——这是顾景煜连日伏案批阅奏折，腰身又瘦了几分的缘故。

"别动。"她取出随身携带的针线包，银针在发间轻轻一抿，金线便灵巧地穿过玉扣孔隙。顾景煜低头看她睫毛在脸颊投下的阴影，忽然发现她右手食指有道新鲜的针痕。

"怎么伤的？"

"昨夜改制衮服时不小心..."话音未落，指尖己被他含入口中。温热的触感让她耳尖发烫，"陛下......"

"叫我景煜。"他声音闷闷的，"就现在。"

十二旒白玉珠帘被撞得簌簌作响，顾景煜突然将她拉近。冕冠的玄纁垂旒扫过她眉心，在肌肤上留下几道浅红印痕。他握着她的手腕按在自己胸膛，那里跳动得又快又乱。

"青芷......"这一声像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，带着幼兽般的呜咽，"我怕。"

柳青芷怔住了。她看见他眼底映着烛光，竟像是含着泪。这个在战场上箭透肩胛都不皱眉的男人，此刻手指冰凉。

"怕什么？"她解下自己贴身的杏色汗巾，轻轻擦拭他额间细汗。汗巾角落绣着并蒂莲，是那年他出征前，她熬了三个通宵绣的。

顾景煜的喉结滚动了几下："幽州还在闹饥荒，黄河堤坝年久失修，朝中那些老狐狸..."他的声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