煜终于露出今日第一个笑容。顾景煜小心翼翼地将妻儿都搂进怀中，忽然察觉柳青芷在轻轻发抖。

他低头看去，见她正望着孩子们出神，泪珠无声地滚落在绣着鲤鱼的襁褓上。

"怎么了？哪里疼？"他慌乱地去擦她的眼泪。

柳青芷摇头，将女儿的小手贴在自己脸颊："臣妾只是...想起陛下亲手做的小衣裳..."她哽咽着笑了，"现在终于能穿上了。"

晨光穿透云层时，疲惫的柳青芷沉沉睡去。顾景煜坐在床边，左臂弯里躺着儿子，右手轻轻拍着女儿。

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。朝阳跃上檐角，将满室血光化作温柔的晨曦。顾景煜喉间哽着千言万语，最终只化作一句："辛苦了..."

天光大亮，坤宁宫寝殿内弥漫着淡淡的药香与乳香。柳青芷在浅眠中听见细微的响动，缓缓睁开眼，看见顾景煜正俯身在摇篮前，笨拙地给啼哭的小公主换尿布。

帝王修长的手指捏着软布的动作小心翼翼，眉头皱得比批阅边关急报时还要紧。

"要这样折。"柳青芷撑着身子坐起来，声音还带着产后的虚弱。

顾景煜猛地回头，眼底泛着青黑，显然一夜未眠。他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床前，往柳青芷腰后塞了个软枕："怎么醒了？太医说你要多睡会儿。"

"再睡要被陛下的笨手笨脚急醒了。"柳青芷轻笑，伸手接过哭闹的女儿。小丫头一到母亲怀里就安静下来，小脸往她胸前拱去。

顾景煜看着这一幕，喉结动了动。他转身从温着的砂锅里盛出一碗鸡汤，细心地撇去浮油："先喝点汤，朕让人炖了六个时辰。"

汤匙递到唇边，柳青芷嗅到当归的香气混着老母鸡的醇厚。她小啜一口，忽然想起什么："陛下今日不是要接见南诏使臣？"

"推了。"顾景煜说得轻描淡写，又舀起一勺汤，"朕让礼部去应付。"他目光落在女儿贪婪吮吸的小脸上，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，"这小丫头，胃口倒大。"

柳青芷低头看着怀中的婴孩，她忽然想起生产时的凶险，指尖微微发抖。

一只温暖的大手覆上来。顾景煜不知何时己坐在床边，将她的手连同孩子一起包在掌心："都过去了。"他声音低沉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，"朕发誓，不会再让你受这样的苦。"

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，乳母抱着小皇子进来请安。小皇子睡得正香，襁褓上绣着的龙纹随着呼吸一起一伏。顾景煜接过儿子，动作己比方才娴熟许多。

"陛下给孩子想好名字了吗？"柳青芷轻声问。

顾景煜凝视着怀中稚嫩的面容，阳光透过窗纱，在婴儿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："皇子叫承稷，公主叫明昭。"他抬头，目光灼灼，"愿他们承江山之重，昭日月之明。"

柳青芷心头一热。这两个名字，承载着太多期许与誓言。

"娘娘，该用药了。"翠翘捧着药碗进来，见帝后二人一人抱着一个孩子相对而坐的画面，不禁红了眼眶。

顾景煜接过药碗，试了试温度，才递给柳青芷："太医说这药要连服七日，朕己让人在偏殿备了药炉。"

柳青芷蹙眉喝下苦药，忽然被塞了颗蜜饯在嘴里。甜味冲散了苦涩，她抬眼看见顾景煜唇角微扬："江南进贡的蜜枣，朕特意让人留的。"

小公主吃饱喝足，打了个小小的哈欠，蜷在母亲怀里睡着了。顾景煜轻轻将儿子也放回摇篮，为柳青芷掖好被角："再睡会儿，朕在这儿守着。"

柳青芷确实乏了，眼皮渐渐沉重。朦胧中，她感觉顾景煜的手指轻抚过她的眉心，又落在两个孩子的小脸上。他的声音很轻，像是怕惊扰了这一室安宁：

"朕的天下，有你们才算完整。"

檐下的长命灯在晨风中轻轻摇晃，灯罩上金凤的羽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