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案上带血的丝绢,眉头微蹙,却什么也没说,只是从袖中取出卷明黄绢帛。
"赐婚诏书。"他将绢帛递给赵清梧,指尖在少女发顶轻轻一按,"看看可还满意?"
赵清梧双手接过,展开时绢帛沙沙作响。诏书右下角盖着鲜红的玉玺印,旁边竟还有个小小的私印——"景煜"二字龙飞凤舞,与那白玉同心结上的刻痕一模一样。
柳青芷突然站起身,绣绷上的金线被带得乱成一团:"陛下连彤史都......"
"嗯。"顾景煜面不改色地点头,"朕命人抄录了一份。"他忽然俯身,在妻子耳边低语,"包括洞房那页。"
柳青芷的耳垂瞬间红得滴血,一把拧住皇帝的手腕。
顾景煜面不改色地任她掐着,转头对赵清梧道:"三日后尚宫局会送嫁衣样子来。"他顿了顿,眼中闪过促狭的光,"记得检查内衬。"
明昭好奇地凑过来:"父皇,儿臣大婚时也能......"
"你想都别想。"顾景煜和柳青芷异口同声。
窗外,秋蝉突然齐声鸣叫,惊飞了檐下的铜铃。赵清梧低头摩挲着诏书上凸起的纹印,忽然觉得掌心发烫——
那里还藏着今晨从《九章算术》里掉出来的桃花笺,上头是承稷工整的小楷:
"江南无所有,聊赠一枝春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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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日后,凤鸾宫的朱漆托盘上,嫁衣叠得整整齐齐,金线绣成的凤凰在烛光下流光溢彩。
赵清梧指尖轻颤,抚过嫁衣领口细腻的苏绣——那是柳青芷亲手绣的缠枝牡丹,每一针都藏着婆母的祝福。
"小姐快试试!"丫鬟捧着铜镜催促。
赵清梧解开外衫,嫁衣滑落肩头时,忽觉内衬里有什么东西轻轻硌了一下。她翻开暗袋,一片早己干枯的琼花瓣飘了出来,落在掌心。
——是六年前,她偷偷塞给承稷的那片。
少女突然红了眼眶。她分明记得那日少年板着脸说"于礼不合",却不知他何时将花瓣藏进了奏折匣,又何时悄悄交给了尚服局的女官。
"小姐?"丫鬟疑惑地看着她突然蹲下身,将脸埋进嫁衣广袖里。
琼花的香气早己散尽,可赵清梧却仿佛又回到了苏州的春日。那个站在琼花树下,耳尖通红却强装镇定的少年太子,如今真的要成为她的夫君了。
窗外传来礼乐声,宫人们正在排练大婚当日的仪仗。赵清梧透过泪眼望向窗棂,恍惚又看见六年前的春日。
那个站在琼花树下,耳尖通红却强装镇定的少年太子,如今真的要成为她的夫君了。
她突然起身,从妆奁最底层取出个锦囊。倒出来的是一摞泛黄的信笺,每张右下角都画着朵小小的琼花——那是承稷这些年来给她的每一封回信里,都不曾缺席的标记。
"去取针线来。"赵清梧擦干眼泪,将枯败的花瓣轻轻按在胸口,"我要把它缝在贴身的里衣上。"
翠翘睁大眼睛:"这...这不合规矩..."
"规矩?"少女忽然笑了,眼角还挂着泪珠,"那位最讲规矩的太子殿下,不也偷偷把花瓣藏了六年吗?"
暮色渐沉,最后一缕夕阳穿过窗纱,为嫁衣上的金凤镀上一层温柔的光晕。针线穿梭间,那片承载着年少心事的琼花,终于找到了它永久的归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