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响,水面荡起细纹。
承稷抬头,眼中锋芒与父亲如出一辙:"可《大祁律》补充款写明,灾年贪墨救命粮者,罪加三等。"
他向前膝行半步,玉冠垂珠撞在御案边缘,"父皇教过儿臣,法理之外尚有人情——那些饿得啃树皮的百姓等不得秋后问斩。"
最后一字落下时,殿内静得能听见更漏滴答。′鸿~特?小_说+网? \追/最,新!章^节?窗外蝉鸣刺耳,一缕阳光穿透雕花窗棂,正照在少年紧攥的拳头上,骨节处泛着青白。
顾景煜眸色渐深。他忽然起身,玄色龙袍掠过案角,带起一阵带着墨香的风。
多宝阁前,他取下一柄镶着红宝石的短剑,那是承稷十岁生辰时,他亲手系在儿子腰间的,剑鞘上"决断"二字仍是当年他亲手所刻。
"知道为何赐你此剑?"皇帝的声音很轻,却让承稷后背沁出冷汗。
承稷怔住。他记得那日晴空如洗,父皇将短剑佩在他腰间时说"剑者,决断也"。此刻望着剑鞘上熟悉的缠枝纹,他突然明悟:"您早料到儿臣会杀人。"
顾景煜低笑,亲手将短剑佩回儿子腰间。他手指拂过剑穗时,发现金线己经有些褪色——显然这些年没少被主人摩挲。
"朕料到的,是你敢为灾民担这杀孽。"顾景煜将短剑重新佩回儿子腰间,指尖掠过他微颤的腕骨。皇帝的手掌宽厚温暖,掌心常年握剑的薄茧摩挲着少年突起的腕脉,"怕吗?"
承稷深吸一口气,鼻尖萦绕着父亲袖间的龙涎香:"怕。"他诚实地说,"怕杀错人,更怕...怕辜负父皇的剑。"
顾景煜忽然笑了。他抬手正了正儿子歪斜的玉冠,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当年的小承稷:"知道当年你母后为何肯嫁朕?"
少年摇头,珠帘相击发出细碎的声响。
"因为朕答应她——"皇帝的声音忽然低下来,带着几分罕见的温柔,"有朝一日若要在龙椅与良心间选..."他指尖点在承稷心口,"选这里。"
承稷呼吸一滞,他看见父皇眼底映着自己的倒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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坤宁宫内,鎏金蟠枝烛台上的灯火微微摇曳,映着案几上五彩丝线泛着柔润的光。
赵清梧跪坐在绣墩上,正帮柳青芷分理金线。少女纤细的指尖灵巧地穿梭,将一缕缕金丝绕成小束,整齐地码在青玉线盒里。
"这个缠金线的活计最费眼。"柳青芷将绣绷转向窗边的光处,指尖轻轻抚过上面半成的并蒂莲纹。
"当年给陛下绣荷包,熬得眼睛都红了,连太医院给的明目汤都不管用。"
赵清梧凑近细看那莲花纹样,突然"呀"了一声:"这针法与太子殿下香囊上的......"
"是同一幅花样。"柳青芷轻笑,眼角细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温柔。她放下绣绷,从多宝阁取出一只紫檀锦盒。
"今日教你个秘密——"盒盖开启时发出轻微的咔嗒声,"皇家聘礼里必藏信物。"
锦盒内铺着暗红色丝绒,上头躺着一对白玉雕的同心结。玉质温润如脂,在烛光下流转着细腻的光泽。
赵清梧小心翼翼地捧起一只,忽然发现玉结内侧刻着极小的"景煜"二字,笔锋凌厉,显然是御笔亲书。
少女耳尖倏地红了。她想起今晨承稷塞给她的《九章算术》里,似乎也夹着一张薄薄的桃花笺......
"母后!"明昭风风火火闯进来,发间金蝶步摇乱颤,裙摆带起一阵香风,"父皇要拟赐婚诏书了!"她喘着气,一把抓住赵清梧的手腕,"尚宫局的女官们都往紫宸殿去了!"
柳青芷不紧不慢地将玉结转了个面,露出另一侧刻的"青芷"二字:"急什么?你哥哥正挨训呢。"她指尖在金线上轻轻一捻,细如发丝的金线便服帖地绕上了银针。
"才不是!"明昭急得跺脚,腕间九转金铃叮咚作响,"父皇让李总管取了彤史来,说要照着当年娶您的规格办!"
"啪"的一声,柳青芷手中的绣花针掉在青玉案上。她下意识去捡,针尖却扎在食指指腹。
嫣红的血珠沁出,在雪白的丝绢上洇开一点朱砂色。
赵清梧慌忙掏出帕子要按,却被明昭抢先一步。小公主变戏法似的摸出个珐琅小盒:"儿臣随身带着金疮药呢!"
她得意地挑眉,"父皇说母后总被针扎,让我......"
话未说完,殿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跪拜声。顾景煜大步走进来,玄色龙袍的下摆还沾着朱砂墨的痕迹。
他目光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