扯下袖布扎伤口,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滴:"要我陪你?"
"不用。"方仁杰拍了拍他肩膀,"你得留着命,等我把周显年的脑袋按在神判门的废墟上。"
当晚月黑风高,方仁杰蹲在废驿房梁上,短刃淬了柳姑娘给的鹤顶红。
他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,先是轻,后是重,带着刻意压低的狠劲——和地道里的,和当年追杀奶娘的,一模一样。
风卷着灰尘扑进窗户,他摸了摸怀里的信,突然笑了。
那些人不知道,废墟里埋着的,从来不是证词。
是他方仁杰,等了二十年的刀。
废驿的木梁被夜风吹得吱呀作响,方仁杰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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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蜷在梁上,短刃贴在掌心,淬毒的刃尖正对着下方——三个黑衣人已摸进院子,为首者腰间挂着火油罐,罐口渗出的油星子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
"烧了那地窖。"为首黑衣人压低嗓音,刀鞘磕了磕青石板,"周大人说,半片纸都不能留。"
方仁杰的指甲掐进掌心。
二十年前的大火突然在眼底翻涌:奶娘背着他跑过火场时,后颈的血滴在他手背上,烫得像这火油。
他摸向腰间的更夫铜钲,指腹擦过"神判"二字,突然用力一敲。
"当——"
铜钲声炸响在密闭的驿馆里,震得梁上积灰簌簌落下。
三个黑衣人同时捂耳踉跄,为首者的火油罐"当啷"砸在地上,油液溅湿了裤脚。
方仁杰借势翻下房梁,短刃挑断预先系在房柱上的牛筋绳——三根浸了松油的麻绳如蛇般窜出,精准缠住三人脚踝。
"喀拉!"
最左侧的黑衣人被拽得撞翻条案,瓷片扎进手背,痛得闷哼。
方仁杰踩住他后心,短刃抵住喉结:"谁派你们来的?"
"九...九爷..."黑衣人疼得直抽气,突然瞥见方仁杰腰间的铜钲,瞳孔骤缩,"神判门的杂种!"
方仁杰的短刃往里压了半分,血珠顺着刃身往下淌:"九爷是谁?
周显年?"
"是...是兵部暗卫!"右侧黑衣人突然喊出声,被同伴瞪了一眼,却梗着脖子继续,"我们归兵部'净世堂'管,专门清...清理前朝余孽、江湖旧案的尾巴!"他喉咙发颤,"周大人说神判门的破日记要是现世,能掀翻半座洛宁城!"
方仁杰松开脚,从怀里摸出柳姑娘给的迷药粉撒在三人鼻下。
等他们瘫软如泥,他才转向陈老师带来的帮手:"把人捆紧了,送城南柴房。"帮手应了声,拖着三人往外走时,为首者的火油罐在地上滚了两圈,露出罐底刻的"兵部造"三字。
"地窖在哪儿?"方仁杰踢开炭堆,青砖缝里漏出半截锈铁环。
他拽住铁环一拉,霉味混着土腥气扑面而来。
陈老师举着火把凑过来,火光里,半人高的石匣静静立在窖底,匣盖上落满蛛网,却没沾半粒灰尘——显然有人定期清理。
"是我师父的锁。"陈老师突然开口,声音发颤。
他指尖抚过匣盖的云纹,"神判门的机关锁,只认本门弟子的血。"他咬破食指,血珠滴在锁眼处,石匣"咔"地弹开。
方仁杰的呼吸陡然急促。
匣中叠着半旧的靛青道袍,道袍下压着一本牛皮纸日记,封皮上"神判·陆沉"四个小字被磨得发亮。
他翻开第一页,墨迹未干的字迹刺得眼睛发酸:
"大乾二十三年秋,门主携《九边军饷贪墨录》入都。
行至京郊三里桥,遇蒙面人截杀。
余藏于草窠,见门主身中七刀,仍将血书塞进桥洞砖缝..."
方仁杰的指尖在"血书"二字上顿住,喉结滚动:"当年奶娘说门主是暴病而亡..."
"往下看。"陈老师的火把在发抖,火光映得日记边缘泛红。
最后一页歪斜着写着:"九音断魂指可破幻术,唯九判诀可明人心。"字迹突然潦草起来,"他们要烧山!
余藏日记于废驿地窖,若有后人见此...莫信朝堂,莫信六扇门,除非..."
"轰!"
屋顶突然塌陷,碎瓦劈头盖脸砸下。
方仁杰拽着陈老师滚到墙角,抬头时,月光里立着道玄色身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