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光漏进废驿断墙时,方仁杰的短刃仍抵在沈管家喉前。′1-3\3,t·x_t..?c/o.m′
刀疤在他脸上扭曲成狰狞的蜈蚣,却没半分慌乱:"方小友,你父亲临终前在我掌心按了三下——那是神判门'等'的暗号。"
方仁杰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
二十年来,"父亲"二字像根扎在喉管里的刺,此刻被人拔动,疼得他眼眶发涩。
他压下翻涌的情绪,刀尖微颤:"当年火场里,奶娘说门主是染了时疫......"
"时疫?"沈管家突然低笑,笑声撞在残墙上碎成冰碴,"若真是时疫,何必要烧了藏着《九边军饷贪墨录》的祖祠?
何必要派十二死士截杀带着血书的陆沉?"他盯着方仁杰攥紧日记的手,"你以为我今夜为何现身?
你翻到地窖那半片'九局'残布时,西厢房第三块瓦下的信鸽就扑棱着飞了——有人等不及要你死了。"
方仁杰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。
他想起三日前替张老爷送冬衣时,沈管家亲手递来的姜茶,茶盏边缘还沾着茉莉香粉——那是柳姑娘常用的香粉。
他余光扫向暗处,果然见廊下竹影晃了晃,露出半片月白裙角。
"叮——系统触发'北境抉择'。"
熟悉的机械音在识海炸响时,方仁杰的瞳孔微微收缩。
他垂眸掩住眼底的波动,听系统念出选项:"选项一:接受令牌,随沈管家指示前往北境;选项二:要求更多解释,追问神判门灭门真相;选项三:假装答应,伺机脱身查探。"
沈管家的目光像两把淬毒的刀,正一寸寸刮过他的脸。
方仁杰想起昨夜在张府后院听到的密谈——账房先生说沈管家每月十五都会往北境送密信,而张老爷的茶盏里,总飘着和柳姑娘香粉同味的茉莉花瓣。
他指尖摩挲着短刃的缠丝,突然咧嘴一笑:"沈管家既然替我爹守了二十年,总该请我喝碗热汤吧?"
刀疤在沈管家脸上抽动两下。
他重新戴上斗笠时,月光恰好漫过他腰间的墨竹玉佩,将"御前密使"四字的倒影投在方仁杰脚边:"三日后卯时,北境驿站见。·求^书?帮* ~埂*辛′罪¢哙′"话音未落,人已如一片被风卷走的枯叶,消失在断墙之外。
方仁杰转身时,柳姑娘正从竹影里走出来。
她发间的茉莉簪子闪了闪,袖口还沾着废驿的草屑:"阿杰,我替你查过张府的账——沈管家这半年往北边运了十二车盐,每车都裹着铅封。"她伸手抚过他发间的草叶,声音轻得像叹息,"你要去北境?"
方仁杰将黑铁令牌塞进怀里。
他能感觉到柳姑娘指尖的温度透过粗布衣裳渗进来,像极了奶娘临终前攥着他手腕的力道。"我送你回绣坊。"他扯了扯她的衣袖,目光却扫过院角那株老槐——树后有片新翻的土,还沾着马粪的腥气。
等柳姑娘的背影消失在巷口,方仁杰立刻拐进更夫屋。
他踢开床板下的暗格,将"九音断魂指"残篇塞进铜钲夹层时,金属相撞的脆响惊飞了梁上的夜枭。
月光漏进窗棂,照见他映在墙上的影子——那影子正抖着手,把沈管家给的令牌按进怀里,仿佛要将它烙进骨肉里。
"唯有九判诀可明人心。"陈老师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。
方仁杰摸着铜钲上斑驳的刻痕,那是他十岁时替王屠户找走失的猪崽,被野狗扑咬时留下的。
当时他缩在草堆里,听着狗吠声,突然就想明白了——猪崽定是闻着屠户担子上的肉腥,自己跑回了屠房。
从那时起,他就知道,所有的谜题都藏在最显眼的地方,只等有人弯下腰。
次日清晨,方仁杰揉着眼睛敲开六扇门的门:"总爷,小的这两日巡夜着了凉,想告三日假。"他哈出的白气在冷风中凝成雾,遮住了眼底的清明。
当值的捕快挥了挥手:"去吧去吧,别又像上个月似的,抱着酒坛睡在土地庙。"
出洛宁城时,晨雾还未散尽。
方仁杰裹紧粗布外衣,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——三个人,间隔三步,呼吸匀得像鼓点。·x\w+b^s-z\.?c`o,m/
他数到第七块青石板时,突然拐进路边茶棚,要了碗热粥。
喝粥时,他的余光扫过棚外的拴马桩——三匹黑马的马蹄铁都新钉过,左前蹄的钉子比寻常多了一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