剧烈咳嗽起来，帕子上溅满的黑血触目惊心。大太监孙德全急忙捧来药丸，却被他摆手拒绝。

"宣...内阁..."皇帝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，目光却死死盯着顾景煜腰间的太极玉佩。

当朝六位阁老鱼贯而入时，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——

皇帝竟强撑着坐起身，枯瘦的手指紧紧抓住床栏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孙德全颤抖着捧出鎏金匣子，取出一卷明黄圣旨时，老泪纵横。

"朕...大限将至。"每个字都像从肺里挤出来的，皇帝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顾景煜的衣袖，"太子...顾景煜...仁孝聪慧...必能克承大统......"

阁老们伏地痛哭，额头抵在冰冷的金砖上。_j!i′n*g·w,u′x·s+w~.¨c_o,m*皇帝却突然转向柳青芷，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："太子妃...才德兼备...当为......"

话未说完，一口鲜血猛地喷出，溅在明黄锦被上，如雪地红梅。顾景煜一把抱住父亲摇摇欲坠的身躯，太医们慌忙围上来施救。混乱中，柳青芷看见皇帝嘴唇蠕动，连忙附耳过去。

"温泉..."气若游丝的声音带着几分促狭的笑意，"多...泡......"

柳青芷瞬间红了眼眶。原来父皇也知道那夜在琅琊......泪水夺眶而出，打在锦被的血迹上，晕开一片深色。

三更梆子响过，皇帝暂时稳定下来。顾景煜被阁老们强行拉去偏殿商议继位事宜，柳青芷独自守在龙榻前，用银针为皇帝缓解疼痛。烛火摇曳，将她的影子投在帷帐上，与龙纹交织成一幅诡异的图画。

"青芷......"皇帝突然睁眼，目光清明得反常，枯瘦的手腕上青紫脉络狰狞可怖，"景煜性子急...你...多拦着......"

她重重点头，还未及回应，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。珠帘哗啦作响，皇后李氏跌跌撞撞冲了进来，凤钗歪斜，素来端庄的发髻散了大半。

"陛下！"皇后扑到榻前，精心保养的指甲掐进锦被，却在看到皇帝面容的瞬间僵住。她嘴唇颤抖着，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，最终却只是颓然跪倒，将额头抵在床沿。

皇帝望着结发十年的妻子，眼神复杂。他缓缓抬手，似乎想抚摸她的发，却在半空停住，最终只是轻轻摆了摆："去吧......"

皇后猛地抬头，妆容斑驳的脸上泪水纵横。她张了张嘴，目光扫过柳青芷，又看向皇帝腕上的毒痕，终究什么也没说，踉跄着退了出去。夜风卷着她身上浓郁的檀香，在殿内久久不散。

柳青芷忽然明白过来——那毒，皇帝早知道是谁下的。

五更时分，顾景煜带着一身疲惫回来，玄甲上又添新血。他沉默地跪在榻前，将额头贴在父亲掌心。皇帝用最后的气力在他手心写了什么，年轻的太子浑身一震，泪水终于决堤。

"先皇后...走得早..."皇帝艰难地指向枕畔玉匣，枯枝般的手指在空气中微微发颤，"给她..."

柳青芷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方寸许的羊脂玉匣。匣开处，一支凤纹玉簪静静躺在杏黄绸缎上，簪头凤凰展翅欲飞，尾羽处几点朱砂如血。她呼吸一滞——这簪子与顾景煜赠她的那支青玉簪，分明是一对。

"原来..."她指尖轻抚簪上纹路，突然明白那夜温泉畔，顾景煜说"亲手雕刻"时为何那般神情。他竟是将母亲遗物一分为二，一半永远珍藏，一半赠予挚爱。

五更鼓声穿透重重宫墙。顾景煜带着满身疲惫回来，玄甲未卸，袖口还沾着朱砂墨迹。他眼底布满血丝，手中捧着连夜拟好的继位诏书，在龙榻前缓缓跪下。

皇帝微微颔首，喉结滚动着挤出气音："念..."

"奉天承运皇帝诏曰：朕以菲薄，嗣守祖宗鸿业..."

顾景煜声音哽咽，却字字如金玉坠地。当他念到"太子妃柳氏端庄淑睿，可立为后"时，皇帝青灰的面容竟浮起一丝笑意，缓缓闭上双眼。晨光恰在此时透窗而入，为龙榻镀上淡金边框，恍若神龛。

太医令趁机将她拉到殿角，声音压得极低："娘娘...就在这三五日了..."

她踉跄着退后两步，撞进顾景煜怀里。玄甲冰凉的触感透过衣衫传来，他双臂如铁箍般紧紧环住她的腰，下颌抵在她发顶，呼吸沉重得像是背负着千钧重担。

柳青芷能感觉到他胸腔里剧烈的心跳，震得她后背发麻。

"去歇会儿。"她反手轻抚他后背，指尖触到甲胄上未干的血迹，"我守着。"

顾景煜